海岸線詩刊─第一期

1994年12月《植物園》詩刊的創刊詞如是說:「我們堅持校園是詩人的起跑點。」至今我們仍願意如此相信,只是在行動上明顯不如前人積極。《海岸線》的出刊,代表我們已經察覺到自己的行動遲緩症,並且已經開始進行一場自我治療的過程。

《海岸線》的誕生是基於一種探勘的企圖,我們希望透過這份刊物,繪製臺灣師大這座島嶼的新詩創作現狀;也希望能夠成為島嶼的探測器,把廣大的詩海域納為創作知識的領海。海岸線並不是畫地自限,而是讓我們看清自己擁有什麼,以及認識我們所在的島嶼之外有些什麼,如此才能期盼在不久的將來,我們會擁有一個具有清楚意識的文學校園及創作環境,愛好創作的同學們將不再只是沙灘上散亂的足印,即便經過世代潮汐,也不會被輕易地抹去。

這份詩刊是由一群國文系的同學所發起編印的,但並不代表這是一份僅屬於國文系的刊物。如我們所知,許多優秀的詩人或小說家,其實並非出身於文學院的相關科系。我們相信文學創作是不被特定族群所擁有的,也企盼校園內不同學院內的新詩愛好者,能大膽地許諾自己與詩的姻緣,與我們一同繪出屬於師大的新詩創作版圖。

編輯部 敬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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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語詩創作之「要得」與「要不得」

–以作者經驗為例(一)

師大台文所 李勤岸 老師

摘要

日本時代即有台灣作家以台灣話文嚐試台語詩創作。台語詩創作與華語詩創作會有何差異?台語書寫的理論基礎為何?有何書寫策略?本文以作者從華語詩創作轉向台語詩創作的親身經歷與體驗為例,由創作者主體與文學語言環境客體兩個面向,討論台語詩寫作於現實上的正面與負面之書寫條件。

關鍵詞:

台語詩、詩創作、母語創作、母語意識、漢字、羅馬字

 

壹、前言

貳、創作主體與文學語言客體之「要得」

參、創作者主體與文學語言客體之「要不得」

肆、結語

 

壹、前言

1987年是筆者詩創作的分水嶺。1987年以前我和大多數受華語教育的台灣人一樣,「理所當然」使用華語寫作。直到1987年我在演講時試圖要用台語朗誦我初寫就的詩〈解嚴以後〉,念得結結巴巴、艱辛萬分,此後我的母語意識才驚醒,並下決心改以母語寫作。經過七年的醞釀與練習,1994年後,我終於可以自由自在使用母語寫詩。底下就以我個人經驗,分享幾些台語詩創作的心得及可能關注的事項,提供有意以母語創作的人參考。

 

貳、創作主體與文學語言客體之「要得」

創作主體與文學語言客體之「要得」有兩層意義:1. 想要就能得;2. 很讚。若一個詩人能要詩就能得到詩,那當然是很讚的事。如何能想要寫台語詩就能得到台語詩,可分主體的創作者與客體的文學語言兩方面:

一、 台語詩創作者要得之先決條件

以下四個條件是裝備台語詩創作的基礎:

1. 要懂語言也得識字

許多人錯以為只要懂得該語言,就應看得懂該語言寫的文章。然而,我們看得懂華文或英文,非因我們會講華語或英語,而是學校教育我們「識字(literacy)」(識漢字)或上過英文課。但在台灣,因台語文的學習、識字管道闕如,導致即便會講台語者,亦多數無法讀、寫台語文字。

要會寫台語詩,除了要懂台語,更要識字。台語字有漢字及羅馬字,兩種字都懂,就能用「兩支腳走路」:一支漢字的腳,一支羅馬字的腳;兩支腳走起來比只用一支腳走更方便、更得心應手。如此,想寫台語詩就可「要得」就能得。

若讀人類文明史,了解文字起源與發展,就知道羅馬字這種拼音文字是人類經過約兩千年的進化所得的成果,是人類共同的文化資產。漢字也是我們的文化資產,而台語與華語的共通詞高達85%,台灣人學過中文,故較能輕易把華語文的識字能力移轉到台語文,如此起步就快得多。

台灣從1920年代就有賴仁聲、鄭溪泮、蔡培火等人使用教會羅馬字,即一般通稱的白話字,創作出極有份量的文學作品,這是羅馬字的傳統。1930年代開始,也有賴和、蔡秋桐、楊華、郭秋生等人使用全漢字的台灣話文創作新文學。這兩條路線,各行其是,互無交集。但戰後經台灣第一個語言學博士王育德,及後來的語言學家鄭良偉博士的提倡與鼓吹,漢字與羅馬字兩條路線有所交集,並形成戰後的台語文「漢羅合用」的書寫趨勢。

台語羅馬字以前有各種主張,極為紛歧,令人莫衷一是。2006年10月教育部國語會已整合出一套好學好用,又合乎語言學學理的「台羅拼音系統」,並研發「台羅拼音輸入法」置於教育部國語會官方網站,提供免費下載。至於漢字標準化工作,教育部國語會也已在2007年6月公告第一批常用台語漢字300字詞,陸續會公告第二批、第三批常用漢字……,將已形成共識、近一萬詞的《台灣閩南語常用詞辭典》放在網站供各界參考。今後書寫台語文在工具使用上已相對成熟許多,實在「有夠福氣」!

讀者們在初寫時,若台語特殊漢字不知道怎麼寫或太難寫,別忘了還有另外一支腳,即台羅拼音羅馬字。更別忘了,羅馬字也是台語字!

2. 要會靈感寫作也得計畫寫作

寫詩似乎要有「天才」,繆思不時垂青,靈感如泉湧。但詩人若要靠靈感寫作,猶如工人靠打零工生活,有一餐沒一餐的,即使沒餓死,也必然面黃肌瘦,得要有穩定工作才是「頭路」。詩人一有靈感宛如神助,下筆如有神,固然謝天謝地,不過還是認份一點,規規矩矩,事先好好計畫,按步就班,慢慢琢磨,詩就這樣一首一首跑出來。

剛開始或較不知如何下手,但愈寫就愈順手,愈寫愈「滑溜」。我的第一本台語詩集《新台灣人三步曲》就是先訂好寫作計畫、寫作大綱,每天一大早5點起床,打開電腦,開始按

計畫書寫,進行極為順利。前後又有其他系列的計畫寫作,如〈詩的治療〉系列、〈春天花展〉系列、〈大人囡仔詩〉系列、〈阿爸中風了後〉系列等,或成書或成輯,只要計畫,就能得,果然要得!

(待續)

筆者介紹:

李勤岸

khinhuann@gmail.com

 

.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台灣文化及語言文學研究所 教授兼所長 (2007~ )
.教育部國語會常務委員兼台語組主任 (2007~ )
.世界台灣母語聯盟總召集人 (2004~ )
.台灣羅馬字協會常務理事 (2007~ )
.台灣海翁台語文教育協會常務理事 (2007~)

李勤岸台文網 http://140.122.80.250/lkh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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潮間帶

 

〈某夜失眠的遐思〉

林文生

如果我就此睡去
沉甸甸恰似西天的晚雲
則溫存的,風將輕輕的
把一整城的喧囂吹熄

那乳酪似的月光照著我的夢
於是笑了,我,滿足的
如母親臂彎裏飽嗝的孩提

卸卻一身庸俗的袈裟,輕盈地
要飛往一個國度,那是詩
是一座城市的森林!

淺淺的蔥綠藏幾瓣三月的杜鵑
像是普羅望斯的紅葡萄酒──
便醉了,我,向夜鶯底歌聲處睡去

如果我就此睡去
安詳地恰似童話裏受詛咒的公主
我底心將不再困頓,疑惑,與煩鬱
祇一紙白淨作我夢的載體

 

 

〈我相信著什麼樣的命運?〉

國文98 林廷芬

 

我相信著什麼樣的命運?

總以為生命自有

必然的遇合

 

如果發生之後

就離開如果

只是之前或者之後

可能成真也可能遺恨

 

如果不懂得供人選擇

唯有眼下所及得以一探究竟

 

噓!不能說

也許喜歡飲食睡眠

走路發呆是

一件非常好事

 

人人都值得這樣的想像

除非那不是該有的現象

 

後記:

可能是一種囈語、試著說服自己某些想法。當然,一種自己對自己的說服是不具意義的。只是寫出來不知所云的無奈。三進問我要一首詩,只好以此相應,不考慮它為一首詩的正當性,因為無奈,於是試著說服勉強交差。

 

〈生活〉

國文97 謝三進

 

緩緩熨燙生活縐摺

你是擅於說服自己的那種人